2021年，最惨的会是威马吗？
2019年底，蔚来李斌被封为“最惨的人”。当时，蔚来深陷融资停滞、资金链断裂的危险局面中，在外界看来，李斌即将倾家荡产、而蔚来则被视为“即将凉凉”。
出乎业界意外的是，短短15个月之后，蔚来成功地实现了咸鱼翻身。这一年多里，蔚来一举达成了股价上天、营收暴增、亏损收窄等多项成绩。
刚刚过去的2021年Q1，蔚来汽车业绩数据好过所有分析师的预期。营收79.82亿元，同比增长481.8%，环比增长20.2%；净亏损为3.55亿元，同比下降78.6%，环比下降73.3%。
其实，经过了2020年疫情以及去年底延续至今的汽车产业集体缺芯的影响，“造车新势力”还并未迎来集体上岸的日子。而在蔚来、小鹏的光彩映衬之下，威马成为了格外落魄的掉队者。
“我们没有退路。”
上海车展前夕，威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IMAGINE DAY威马畅想日”，在这场活动中，威马第三款量产车W6正式上市。威马汽车创始人沈晖直言，威马必须背水一战。
沈晖说的是事实。
领跑的几家造车新势力中，蔚来、小鹏、理想已经上市，只剩下威马，眼看科创板的大门越来越近，却传出了IPO暂停的消息。尽管威马方面迅速予以辟谣，但威马无论研发、融资还是销量，都已经明显落后于蔚来、小鹏，是不争的事实。
事实上，如果不是去年9月那一笔100亿人民币的D轮融资，威马或许已经像博郡、拜腾那样倒在2020年的寒潮之中——2017年至2020年前三季度，威马汽车净亏损分别为16.96亿元、24.53亿元、36.08亿元以及36.49亿元。不到四年时间，累计亏损超114亿元。
在病毒疫情的冲击下，威马甚至在去年3月取消了全体员工上一年度年终奖，理由是“2019年KPI不达标”。
为威马续命的100亿融资，是造车新势力史上最大单轮融资，包括上汽、百度、红塔集团等多家重磅企业都参与了此次投资。但跟登陆美股，并获得诸多资本追捧，股价接连暴涨的蔚来、小鹏、理想相比，这100亿更像是一次未必能最终收获成功的“救火”。
如今的威马已经退无可退。2020年12月，恒大汽车进驻北京东方新天地，在此之前，这里是威马体验中心。
有数据显示，在威马的预售订单中，北京地区占比高达30%，而北京东方新天地的威马体验中心，在高峰期曾经达到过200-300的月销量。值得一提的是，威马汽车在全国的月均销量，还不到2000辆。
放弃这样的战略要地，威马之危，不言而喻。留给威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2020年，威马累计销量2.25万辆，相比之下，蔚来销量4.33万辆，小鹏2.7万辆，理想3.26万辆。
2021年，新势力继续高速增长态势，4月，蔚来、理想、小鹏的单月销量都突破了5000辆，前些年不甚起眼的哪吒和零跑，也分别交付了4015辆和2770辆。
而威马，在2021年则压根没有公布过数据。从汽车行业的惯例来看，哪怕只是“过得去”的数据，车厂都会选择公开。
两年前的2019年，威马EX5领跑造车新势力交付量之时，威马几乎每个月都在积极地宣传，而如今，在被隐藏的销量数据背后，威马究竟是怎样的状态？
在成都，有着威马投资55亿的“汽车全球研发中心”；与此同时，作为全国汽车保有量“第二城”，能否在这里取得良好的市场表现，对于威马来说也至关重要——带着对威马的诸多问号，汽湃传媒进行了一番走访。
走访威马——只有一个“乱”字
此番走访的一大重点，是探访威马第三款车型——W6的市场反响。3月1日宣布开启预售的这辆车，按威马此前宣布的日程表，应该从上个月开始正式交付用户。然而时至今日，我们仍然从未在成都街头见到这辆新车的影子。
根据威马汽车官方公布的信息，在四川省成都市，威马一共有三家“用户中心”处于开业状态。然而，这三家用户中心所呈现出的，无论是装修风格、宣传标语，还是经营状况，都让人有“各自为战”的感觉。
位于成都市高新区火车南站西路1640号的成都威马用户中心机场路店，地处成都汽车销售的中心区域机场路附近，是威马在成都开业的第一家用户中心。
汽湃传媒前往该中心的时段是工作日中午，店头内的气氛只能用“清冷”二字来形容，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任何消费者在此看车。
销售人员颇为热情地对W6进行了详尽的讲解，但从这位销售人员口中，我们得知一个事实：威马W6在该店只有一辆展车，目前就连试驾服务也无法提供。
威马用户中心内的五菱神车
更让费解的是，在这家威马用户中心内，我们竟然还见到了五菱宏光的展台，尽管只是摆在展厅角落之中，这辆五菱宏光MINI EV依然十分显眼。对于汽湃传媒的疑问，工作人员表示，这是基于经销商自身的经营情况设置的展位。
“前段时间进行过促销，买一辆威马送一辆五菱宏光MINI EV。”工作人员如此解释。
而当汽湃传媒询问是否单独销售五菱宏光时，这位工作人员并没有直接回答。是经销商不得已开拓销售？还是威马的销售需要借力五菱宏光？无论是哪种情况，如此罕见的销售方式都在证明一件事，威马真的不太好卖。
占据了成都机场路这样相对优越的位置，威马W6却并没有达成期待中的销售表现。成都威马用户中心机场路店的销售表示，从3月初开启预售以来，威马W6的累计订单只有五六辆，目前还没有一辆车交付到用户手中。
如果说机场路店的情况已经令人堪忧，那么成都威马用户中心成华区店的状况则更为艰难。
当汽湃传媒按照威马官方给出的地址，来到成华区建材路13号时，一度误以为眼前这家威马用户中心处于停业状态。
从外观上来看，这家威马中心与另外一个品牌的商用车共用一栋建筑，几乎很难找到“造车新势力”的科技感，可谓调性全无；紧邻着马路的入口处，一把“铁将军”牢牢锁住大门，似乎没有欢迎消费者的意思。而在我们处于观望中的五分钟内，这里甚至没有任何车辆和人员进出。
走入展厅后，尽管威马W6的宣传随处可见，但经过一番找寻，我们并没有发现威马W6展车。一位女性工作人员表示，威马W6至今尚无展车，预计还要等待两周左右才会到店。目前尽管可以下订单，但没有确切的交付时间。
前两家用户中心只有一辆展车，而在位于龙泉驿区龙泉街道灵池街458号的成都威马用户中心龙泉驿店，则是另外一幅景象——这家用户中心的门口，装修工人依然在紧张的施工中，从工作人员处得知，这家用户中心尚未正式开业。
但在这家用户中心的停车场，汽湃传媒见到至少十多辆不同颜色的威马W6停放于此。“昨天刚有客户提车。”一位工作人员表示，虽然正式开业可能要到一两个月后，但威马W6在该店现车充足，除620KM续航的两个版本外，其他车型都可下订，并能很快提车。
为何这家尚未开业的网点现车充足，而另外两家网点一车难求？这位工作人员表示，该网点是威马在成都地区的直营店，承担了威马在成都地区的网络订单，乃至四川其他地区的配额，都要经过他们“下发”。该工作人员还表示，W6在该店已有400多张订单。
“400多张订单”，这一数字似乎可以印证威马宣称的“上市50小时订单超6000张”的数据。
但让汽湃传媒依然不解的是，威马的官方网站上目前并没有W6的直接购买通道，而在威马天猫旗舰店，截至5月13日，威马W6各个配置车型的累计销量依然是0。事实上，即便是价值仅仅1元的W6试驾，在威马天猫旗舰店的累计销量也仅有1045个。
成都一直是威马的主要市场之一，上牌量在全国高居前列。从成都市场的现况来看，截至五月中旬威马W6的交付量应该不超过两位数——与蔚来、小鹏有所不同，威马的生产基于自建工厂，然而4个月前就已下线的威马W6至今仍只有如此少的交车数，让人有些不解；至于订单量，开业近3年的老网点订单还不足10张；而另一家尚在筹备之中的新网点，已经得到400多订单。如果这一数据属实，威马在网点建设和资源分配上显然存在严重的不平均。
事实上，成都不仅是威马汽车在销售层面的重点，更是威马汽车的研发重镇。早在品牌成立初期的2016年，威马就在成都设立了整车研发机构，随后更升级成为“威马汽车成都研究院”。
而在2018年9月，威马更是高调宣布，与成都市龙泉驿区政府签署投资合作协议，将在成都市龙泉驿区投资超过55亿元，打造威马汽车“全球研发总部”。
对于去年靠100亿融资续命的威马来说，55亿投资额可以说十分巨大。在这一计划宣布两年半之后，2021年3月，成都方面才宣布这一项目正式开工的消息。5月12日，汽湃传媒同样来到“未来的”威马全球研发中心。
在位于成都市东安新城皇冠湖片区，汽湃传媒并未见到预想中的建设场面。这里大门紧锁，从门缝望去，巨大的场地中只见一个杂乱的大坑，被绿色防尘网布所遮蔽，现场没有任何工程机械，甚至没有一名工人。如果不是工地围挡表明这里是“威马汽车全球研发中心”，人们很难将如此冷清的一片荒地与“智能新能源汽车”联系起来。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临近的成都大运会场馆则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场面。一位附近的居民介绍说，这一地块至少几个月前就是现在的状态。更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威马的官网，还是成都方面发布的信息，都完全没有提到这一项目的预计竣工时间。对于威马汽车来说，看起来这个价值55亿的大饼，并不那么着急——投资额巨大、筹划了两年多才开始动工、目前甚至没有任何公开的工程时间表，这些细节不得不令人生疑。
威马的问题在哪里？
2020年年初，美团王兴“跨界”点评中国车企格局，他提到看好的三家造车新势力：蔚来、理想和小鹏。
威马汽车创始人沈晖很快发微博：威马未来一定是Top 3之一。并向王兴发出赌局邀约：输了送他辆车，品牌、价格不限；赢了王兴要给自己送外卖，产品、地点自选。
王兴没有回应这场赌约。
一年后的今天，美团在香港股市上演了罕见的十连跌，市值距高位跌去1.34万亿；而威马汽车，同样陷入掉队的质疑之中，公关稿中所谓的“厚积薄发”，至少目前还未见端倪。
困扰威马的问题很多，除了IPO落后于人所导致的“钱荒”，还来自于车型、品牌、渠道等多个层面。
正如前面所提到的，W6是威马汽车在2021年的关键。尽管威马在宣传竭尽全力，“L4级无人驾驶”也着实吸引到了关注。但目前无论从市场还是业界口碑来看，威马W6依然存在不少硬伤。
例如，威马大力宣传的“L4级无人驾驶”，当前只能实现与其他品牌并无本质区别的自动泊车功能；在我们走访的过程中，多位销售人员也坦言，即便在今年下半年的升级之后，也只会增加“100米距离的自主学习泊车”功能。在实际道路行驶中，威马W6只具备“L2.5级别驾驶辅助”，从这一层面来看，威马W6的自动化水平，还远未达到所宣称的“L4”级别。
威马W6能在正常行驶的道路上实现L4级别以上的自动驾驶吗？且不说未来有没有可能通过升级实现，在相关法律法规的限制下，这依然是一张空头支票。因而在官网上，威马也只按照实际情况——智行辅助配置进行标注。
更让人为威马感到急迫的是，尽管宣传的调门不高，竞争对手中的蔚来ET7、小鹏P5都已经计划搭载激光雷达，在硬件上明显优于W6。即便我们愿意相信为威马提供技术的百度能够通过强大的软件实力弥补差距，但威马W6所谓的“云算力”依然显得有些虚无缥缈。
在汽湃传媒的走访中，销售人员也并没有把威马W6的智能化作为最大的卖点进行讲解，而是更多地提到一个词：价格。这其实也是过去几年来，威马在同级竞争中一贯采取的策略。
曾经的一月三燃，让公众对威马信心大跌
蔚来、理想主攻中高端，小鹏在定价上也明显以特斯拉作为参照，而威马则选择了类似传统自主车企的打法：先抢占中低端市场，靠价格优势做大规模，再伺机“向上”。然而，威马EX5在经历了短暂的辉煌之后，已经“泯然众车”，并不出众的续航里程、此前频繁发生的自燃事故、乃至外观上的平淡无奇，都让这辆新能源SUV在2021年的当下难以吸引越来越挑剔的消费者——比它更便宜的车型有很多，五菱宏光MINI EV已经将新能源车的价格做到极致；比它续航、配置更高、性价比也更高的车型更不少。
威马EX5在终端市场的表现，相较于竞争对手也并不算太好。它曾经的销量中，不少其实来自于网约车——威马EX5甚至曾推出过“出行合作版”，目标直指出行市场。然而在传统车企如东风、上汽、一汽也纷纷拿出自己的新能源车型加入这一战局后，威马迅速失去了竞争优势。
同时，威马的“向上”也已经失败过一次。2020年5月，威马第二款车型、售价23.99-28.88万元的中型SUV-EX6上市，但截至2020年10月，这款车也仅仅卖了259辆；更诡异的是，从这个月之后，威马EX6的销量甚至从乘联会的月度销量统计上消失了。可以说，在威马W6上市之后，EX6已经被正式取代。而威马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W6。
其实，威马W6并不是一点不“香”，抛开略显鸡肋的“L4”不谈，520公里续航+中型SUV，威马还是有一定竞争力的。但是这个价格区间品牌生存空间拥挤，威马没有比亚迪“刀片电池”的安全招牌，也没有成功在智能化层面展现优势，无论硬件还是软件，它都表现得中规中矩——在这个“新四化”已经不停留在口头，而是加速落地的时代，W6已经先输一局，威马要靠W6翻身，并不容易。
如果说威马W6是一辆“志大才疏”的智能汽车，这锅并不只由威马来背。腾讯科技曾报道，多年前，威马在寻求百度融资支持时，曾接受了对方的竞业条款，即不能自己做自动驾驶，而是接入百度的Apollo自动驾驶系统。威马的竞争对手中，蔚来、理想和小鹏都组建了自动驾驶团队，而威马却连掌握核心技术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被限制无法更广泛整合全球优势资源……威马，不啻是戴着镣铐在跳舞。
更大的问题还在于，百度已经在今年年初与吉利组建智能电动汽车公司，亲自下场造车，另外福特、长城等多家传统车企也与百度有着合作关系。如果威马再不能通过提振销量扭转当下不利局面，从战略上放弃威马，将可能成为百度的选项。
从现阶段威马的状况来看，当务之急就是通过自身造血实现收支平衡。威马W6的销量，无疑是威马生存下去的一个关键。但从汽湃传媒走访的情况来看，威马的销售渠道也存在严重的问题。资源分配不均、对部分经销商行为缺乏管控，都是不争的事实。
另一个细节存在于威马汽车官网。停留在2020年9月的最后一条“威马新闻”，是一则关于威马汽车渠道的公告。在这则公告中，威马表示：发现有第三方（不法资源公司等）为了谋取利益，通过低价行为引导客户购买，导致部分用户遭受利益损失。威马同时还表示，“因通过非官方渠道购买所导致的财产损失，均由用户自行承担”。除了在法律上撇清关系，威马的销售之乱亦可见一斑。
事实上，相比特斯拉、小鹏、蔚来的直营模式，威马现有的渠道模式本就不太像“造车新势力”。去年疫情期间就在宣传的官网“线上购车”，至今也无法操作；而天猫威马旗舰店三款车型累计为0的销量，更让人觉得威马的“新零售”，或许只是口头上的噱头。
威马W6能卖得好吗？依然有问号存在。
结语
威马，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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