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一挥间,我与康智峰老师相识已经快四年了。“岁月静好、山水咸宁”,八十五岁的康老师如今依然鹤发童颜精神矍铄,我也从写诗歌、散文、人物漫记迈入了写长篇小说。
2018年4 月30日。郭杜老年诗书画学会的活动上,我与八十一岁的康智峰老师初次相遇了,看上去他的精神状态要比实际年龄最少年轻十岁。在此之前,2018年3月,长安区武术协会成立,长安红拳名师王万西的传人、赤蘭桥村王保印书记当选主席,康智峰老师、书画家刘岚、四本张培忠等同时被聘为特邀名誉主席。当时,康老师坐在主席台上,我记住了这位大名鼎鼎的书法家,没有想到时隔一月又在郭杜相逢。机缘巧合,康老师和我一见如故。他对我说:“我本来不与文人打交道,你可以是一个例外。”我想求康老师一幅字,他小声说:“这里人多,也没有带印章,你过后到我家里来,我给你写。”言语恳切,不像是敷衍了事。
那一天,认识康智峰老师的同时我还认识了另一位书法家,他是写颜楷的周德老师。周德老师和康老师一样给郭杜诗书画学会的老同志讲书法,他们从长期的书法实践中总结了一套方便实用的教学理论,让我对书法的认识上了一个台阶。周德老师读过我写的《快马加鞭的郭杜》,同样对我说:“欢迎你到湘子庙街我的工作室来做客!”
同时受到两位书法前辈的邀请,我喜出望外。“五一小长假”期间,我便去拜访他们。先拜访了周德老师。周德老师的颜楷规范劲道,学生众多。他却给我讲康老师在书法造诣上的成就,说书法艺术上康老师也是他的老师。这使我对康老师更加崇敬,忐忑不安地到了康老师家,进门有一张告示:来客求字,每平方尺五千元。一看这高昂的价格,我便不敢开口求字的了。坐下喝茶,说长安的一些人和事,郭杜、红拳、赤蘭桥、长安书画研究院、长安区武术协会、王保印主席是我们共同的朋友。不觉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康老师说,“你来了我给你写副字,你不要给我命题,我根据你的个人特点写。”说着,走到案头铺纸,提笔在手,写了笔走龙蛇的四个大字“长安心声”,盖了印章,令我受从若惊。
我痴呆呆地站着,康老师说:"下楼去吃饭,吃完饭回来墨就干了!"我急忙问康老师,附近哪家饭菜好,您喜欢吃啥饭?康老师看出来了我的心思,和蔼可亲地说:“小区门口有家水盆羊肉不错,咱俩去吃!”下了电梯,康老师强调说:“今天你不能掏钱,到西安来了我请客,到长安去了吃你的!”
2018年初夏,我从西安退守长安,重拾创作第三个年头的开始,“四本看长安”有了一点起色。康老师题写的“长安心声”给我莫大的鼓励。我是一个写手,得了康老师的墨宝,也该给他老人家写篇文章吧。因为文章中涉及一位陕西籍贯的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名字和照片,网络审查过不了关,我又去了一次康老师的家。巧的是那一天是一年一度的父亲节,康老师语重心长地说,"上一次给你写的字没有写好,今天我给我儿子写了一副"慢行致远",你和他年龄相仿,先送给你,过后我给他重写!”
曾经有人在我面前发牢骚,说他求康老师的字多年不得。看来我是多么幸运啊,轻而易举地就得了康老师的两幅墨宝?
来而不往非礼也。
2019年的春天,我和青年书画家魏育良商定,同时请康智峰老师、周德老师一起回长安踏青,看魏寨的油菜花。那是2019年4月4日清明节的下午,雨后天晴,魏育良开车从郭杜接了回家祭祖的康老师和仓颉书画院卢涛院长再到韦兆接我,长安大学的骆老师开车从湘子庙街接周德老师直接去魏寨,两路人马汇合于高高的炮里原上,看了此起彼伏黄灿灿的魏寨油菜花,晚上去了汤峪吃饭。四本作文《白鹿原上的魏寨眼界》发在今日头条、百度记叙此行。
2019年国庆前后,长安老科协书画院白文军老师在步行街搞活动,康智峰老师是嘉宾。活动结束后,我和田绪安教授不失时机地邀请康老师去荔枝湾画室喝茶。田绪安教授请吃饭,康老师喝着酒说他特别想吃一碗刺蓟面,街道上没有卖的。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刺蓟也能吃。康老师说,过完年,天气暖和了,刺蓟刚一发芽,叶子嫩姗姗的,和在面里,擀成面片,特别好吃,也能治病。
我曾在田稳强老师家吃过他擀的菠菜面,也曾经给周德老师尝试着做过一顿马菜面,菜面的做法和面条大同小异,只是里面加了菜而已。康老师想吃刺蓟面,我家有面粉,少陵原上有的是刺蓟。他的这一愿望,我有能力够帮他实现。做刺蓟面要配嫩刺蓟,十月的刺蓟老成柴了,那就只能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了新刺蓟的破土而出。
我承诺2020年的春天给康老师做一顿刺蓟面,因而此后我时常便留心樊川道和少陵原哪里生长有刺蓟,记在心里以便来年采摘时不跑冤枉路。
世间万物有一个规律:用的时候找不到,不用的时候满世界都是。刺蓟是一种野草。按常理,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可是现代人滥用农药、城市肆意扩张,小河流消失了,城中村消失了,村庄逐渐减少,一些小时候熟悉的野花野草昆虫动物也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不见了踪影。司空见惯的螃蟹、蜻蜓、青蛙看不到了。你还能一抬头看到“绿油油的稻田”、你还能“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吗?那是和钢筋水泥的现代社会渐行渐远的童年美好记忆,那是专家学者纸上谈兵夸夸其谈古诗词里的海市蜃楼。我有千语万言,付诸笔端,变成四十万字的长篇小说《山水咸宁》。
2020年的春节来了,我已经做好了给康老师做一碗刺蓟面的所有前期准备。可是新冠肺炎疫情来了,席卷而来,恐怖和惊慌笼罩了整个地球村。每个人带着口罩宅在家里做贡献,不拜年不走亲访友不聚会,街道上空荡荡的。康老师上了年龄,我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刻意把他翻乱到长安来吃一碗普普通通的刺蓟面?
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的开,嫩姗姗的刺蓟茁壮成长。大是大非面前,刺蓟老了,做不成刺蓟面了,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国人民众志成城共克时艰。
刺蓟不管有没有疫情,春天来了,它就成长。春天它是儿童,夏天它是少年。季节不等人,岁月不知人间疾苦。用嫩刺蓟擀面,只能在春天,初春,下过一场春雨,刺蓟冒出一点嫩芽,那时候最新鲜最可口。新冠肺炎疫情挡路,2020年康老师吃不上刺蓟面了。但我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走过春夏秋冬,走过村庄田野,看到四时不同刺蓟,我都眼前一亮记在心里,期待2021年柳暗花明又一村。
2020年12 月26日,与李应起、侯亚隽、田绪安、刘勇、张峰、田懿、吉晨、王艳一起在杜曲过圣诞节迎接新年,我心里其实还在想着给康老师擀一碗刺蓟面的事。话说当面,诸师友皆愿参与。言必行,行必果。春去春回来,过了年,正月初九,2021年2月20日上午,我给康老师发了一条微信:天暖和了,请您到长安来吃刺蓟面。康老师第一时间回应了三个字:好,好,好!
奈何疫情当前,康老师上了年纪,说好来了不写字,我怕冷了其他师友的心,加之四本陋室凌乱,刚麻烦了张峰、田懿,擅作主张把吃刺蓟面压缩到不兴师动众的小范围。侯亚隽老师家处樊川腹地、樊川最美在杜曲。杜曲是诗圣杜甫的故里,侯亚隽老师家房大屋寬,嫂子热情好客又会做饭,地点最好选在他家;田绪安教授有车,负责接送康老师。一切商议停当,再不叫别人。茶酒不在话下,关键是做刺蓟面的真材实料-刺蓟。
一个冬天没有下一场瑞雪,也没有下一场透雨,早春的干旱可想而知。我到踩过点的地方去找刺蓟,零里零星,刚发芽,少的可怜。侯亚隽老师也到潏河岸边去找刺蓟,有是有,依然小的可怜。
好雨知时节,正当我焦急之际,天下雨了。有了雨水的滋润,刺蓟像少女一样一天一个样子,几天便出落得乖巧可爱。原材料解决了,时间还在正月,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过了元宵节,2021年2月28日正月十七,请康老师来长安吃刺蓟面水到渠成。
康智峰老师在书法艺术上的造诣长安人有目共睹,无需我一个网络写手装腔作势来吹捧,他德高望重,深得李应起侯亚隽田绪安等书画朋友敬重。为了让康老师吃好刺蓟面,侯亚隽老师不仅深入田间地头采摘刺蓟,还请了心灵手巧的文友雷金诺前来帮厨。精心的做了几样时令小菜,围坐在一起喝着小酒。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一碗手擀面。雷金诺特意给康老师一个人做了一碗刺蓟面,在座的其他人吃的是菠菜面。康老师得到礼遇,刺蓟面吃得很开心,喜眉笑眼,谈笑风生。满满一碗刺蓟面吃了个干干净净,又喝了一小碗面汤,显得心满意足。说了一些感谢地话,侯亚隽田绪安师友把功劳归功于我,皆大欢喜,我也由衷地感到欣慰。
康老师有午睡的习惯,吃过饭,聊了一会儿书法,田绪安教授送他回曲江。
春雨贵如油,雨下顺了,就接二连三地下,2021年进入3月多雨,雨水滋润春天,春天生机盎然。到了4月,真个是“清明时节雨纷纷”。4月3日,我突然接到康老师一个电话,他亲切地说:“培忠,你让我给你小说题写书名,你怎么不到我家来呢?”当时我在上班,望着窗外春雨菲菲,我为难地说:“天在下雨,我没有准备,去了不方便!”康老师说:“有啥准备的?你明天来,啥也不要带!”我说:“明天清明节,我回韦兆给父母烧纸。”康老师说:“过了清明,天晴了,你尽快来!”
听声音,康老师心情愉悦,2019年我和魏育良请他和周德老师到长安来,他选的日子便是清明当天。扫墓祭祖与踏青郊游是清明节的两大礼俗主题。这一时节,生气旺盛、阴气衰退,万物吐故纳新,大地呈现春和景明之象,正合我小说《山水咸宁》的主题。不谋而合,我欣然赴约,时长安同乡张东庆老师在座,康老师待我如同老友,欣然为我题写书名《山水咸宁》及对联一副:长安山水咸宁,西京岁月静好!每副字写了两遍,可见对我的重视。
岁月静好,山水咸宁,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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