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四时花卉制成各种食物,自古有之,称之为花馔。花馔是为了尝鲜,更是为了雅趣,深受古代文人墨客和僧道隐士喜爱,梅花便是一例。
宋人对梅花入馔极为看重,南宋林洪的《山家清供》可谓花馔宝典,书中汇集了各式与梅花有关的食谱,这里列举四款:一是“初浸白梅、檀香末水,和面作馄饨皮,每一叠用五出铁凿如梅花样者,凿取之。候煮熟,乃过于鸡清汁内,每客止二百余花,可想一食亦不忘梅”的梅花汤饼;二是“扫落梅英,拣净洗之,用雪水同上白米煮粥,候熟,入英同煮”的梅粥;三是“剥白梅肉少许,浸雪水,以梅花酿酝之;露一宿取出,蜜渍之,可荐酒”的蜜渍梅花;四是“十月后,用竹刀取欲开梅蕊,上下蘸以蜡,投蜜缶中。夏月以熟汤就盏泡之,花即绽,香可爱也”的汤绽梅。
梅花真是人间尤物,从主食到菜肴,再到饮品,居然饰演了多个角色,而且每一个都是精彩绝伦,令人击掌。譬如《山家清供》中的“梅花汤饼”,据说是宋代一位德行高尚的隐士所创,既有梅花的凛冽清气,又有檀香的馥郁芬芳,还有鸡汁的鲜香甘美,食之胃口大开,齿颊留香。
宋代文人中爱吃梅花馔的有不少,南宋诗人杨万里就是其中一个。杨万里自称“老夫最爱嚼梅花”,有一次吃过蜜渍梅花后赞不绝口,诗兴大发,写下《蜜渍梅花》咏之:“瓮澄雪水酿春寒,蜜点梅花带露餐。句里略无烟火气,更教谁上少陵坛。”别的不说,想想制作蜜渍梅花的几种食材:白梅肉、雪水、梅花、蜜,就能勾起食欲,让人忍不住流口水,如此冰清玉洁清新雅俗之馔,不管是作为小零食还是下酒菜,都是再合适不过的风雅之物,难怪杨万里爱吃这一口。杨万里还爱食梅粥,有《寒食梅粥》一诗为证:“才看腊后得春饶,愁见风前作雪飘。脱蕊收将熬粥吃,落英仍好当香烧。”古诗云“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自古以来梅花与雪都是冬日清友,杨万里捡拾梅花,化雪为水,用梅花和雪水煮成粥,可谓是珠联璧合,白香皆有。
到了明清两代,梅花入馔仍盛行不衰,且不断变换花样,制作工艺也更加精细。明代的高濂在《遵生八笺·饮馔服食笺》中,详细讲述了以梅花为食材,制作“暗香汤”的方法,用暗香代指梅花,源自于宋代词人姜夔的那两首著名的咏梅词。清人顾仲是个美食家,他编著的饮食著作《养小录》中,也记载有“暗香汤”。仔细比较,明人高濂和清人顾仲关于“暗香汤”的做法差不多,如果说有细微差别的话,那便是顾仲的“暗香汤”更艺术化,更看重“滚水注入,花开如生”的绝妙境界。《养小录》中还记载有“暗香粥”的做法,甚至连包梅花需用何物,火候如何掌握,都不厌其烦一一道来。
明清文人喜食梅花馔,也嗜饮梅花茶。明代三才子之一的徐渭(字文长),爱用梅花、兰花等芳香之花煮茶。关于这一点,清人阮葵生在《茶余客话》中有所记载:“徐文长用花煮茶,其法取梅、兰、桂、菊、莲、茉莉、玫瑰、蔷薇之属,杂入茗中,盛锡瓶内,隔水煮之,一沸即起,令干点茶。”清人编撰的《调燮类编》也有用梅花等花卉窨制茶叶的记载:“木樨、茉莉、玫瑰、蔷薇、兰蕙、橘花、栀子、木香、梅花皆可作茶。诸花开时,摘其半含半放香气全者,量茶叶多少,摘花为伴。”
来源:科技日报(梁永刚)
监制:龙新华
原标题:《【品读】梅花入馔,食之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