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事变后的一天身边的游击队,在国民党三战区顾祝同办公室内,五十二师中将参谋长陈淡如,正向顾祝同汇报“清剿”皖南新四军的战果。
陈淡如原是三战区驻皖南新四军军部的中校联络参谋,因在皖南事变中屠杀新四军有功,事变后一下子晋升为中将参谋长,担任“清剿”总指挥身边的游击队。他向顾祝同汇报了一天,最后,他拍着胸脯保证,皖南已经没有一个新四军了,他叫顾祝同尽管放一百个心。
陈淡如话音刚落身边的游击队,冷欣闯了进来,慌慌张张地对顾祝同说:“报告顾长官,刚才旌德县政府打电话来,说皖南发现新四军皖南游击队,昨天晚上庙首乡公所被游击队打掉了,枪杀了乡长和保安队,今天早上太平县政府说,谭家桥乡公所也被游击队打掉了,枪杀——”
“怎么搞的!”顾祝同倏地站起来,指着陈淡如的鼻子,严厉责问说,“你不是说皖南没有一个新四军了吗?怎么一下子到处是新四军游击队了?你说啊!”陈淡如目瞪口呆。
皖南事变后,顾祝同为了彻底消灭皖南新四军,派陈淡如组成“清剿”司令部,从五十二师、一九二师、一四四师、新七师、一〇五师中抽调了12 个团,再加上各县保安团,近 5万兵力,密布在原新四军军部驻地和铜陵、南陵、繁昌等地区,残杀新四军突围出来的零星人员。他们在山地、树林、村庄中反复搜索,凡是新四军驻过的村庄,全部烧光,弄得皖南地区无数村庄成了残墙断壁,一片焦土,成千上万群众被枪杀在血泊之中,白色恐怖笼罩着皖南。国民党对皖南的每一寸土地,每道河流,每个村庄,像篦子梳头,梳了几遍。
在陈淡如看来,皖南这块土地已被他变成了一片沙漠,新四军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很难把它变成革命的绿洲。但他忘记了人人皆知的一句占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在皖南事变中,在这里坚持斗争的皖南中心县委书记胡明,采取各种方法,隐蔽和保留了一批武装力量。冬去春来,山花开遍皖南的时候,他组织了三支游击队,声东击西地到处袭击国民党顽固派。
在这三支游击队中,刘奎领导的皖南游击队最活跃。
刘奎,是江西吉安人。1926 年,他就参加了革命,曾任红军营长、游击队大队长,抗战爆发后,在新四军军部当参谋。皖南事变时,他和杨汉林、李志高突围来到石井坑的大山沟里,军部作战科长李志高要他和另一位同志李建春留下来坚持斗争。他愉快地服从命令,同李建春一道,又收容了散失的十几个同志,在胡明帮助下组建了皖南游击队。
一天晚上,他们在树林里燃起一堆篝火,举行宣誓,刘奎讲一句,大家重复一句。誓言是:
我们是新四军播下的革命种子,是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皖南游击队,坚决同日本强盗和国民党顽固派斗争到底,战死不投降,打死不叛变,为死难烈士报仇。
铮铮誓言虽声音不高,却是那么气氛庄严肃穆,他们均感到肩上的重任。
他们第一仗,就是袭击旌德县庙首乡公所。庙首是一个大集镇,离旌德县城70里路,四面高山,附近没有国民党正规军,乡公所只有20个保安队员,所以没有什么战斗力。乡长江端是个地头蛇,又是个反共急先锋,皖南事变中,他杀害了8个新四军伤病员,民愤极大。刘奎和大家分析来分析去,感到消灭这个乡公所,有利条件很多。
晚上 9点多钟,游击队向庙首奔袭。
这天晚上,多数保安队员躺在床上睡觉,乡长江端同几个保安队员在打牌,在他们脑子里,认为此地根本不会再有新四军了,警惕性很差,连门哨都没有。游击队冲进去,端着枪叫道:“我们是新四军,你们统统举起手来!”江端以为有人跟他开玩笑,头都不抬,生气地埋怨道:“哪个有神经病,深更半夜开什么玩笑。”
刘奎举枪击倒了江端,其余的保安队员见势不妙,乖乖地举起了手。第二天早上,太平游击队袭击了谭家桥乡公所。两仗一打,影响很大,老百姓传说纷纭。有人说:“新四军没有走,他们就在我们身边。”
有的说:“反动派不会那么神气了,这回要叫他们吃子弹了。”
陈淡如可慌了手脚,他挨了顾祝同一顿训斥后回到皖南,派出十多批特工,侦察刘奎游击队下落。这些特工化装成老百姓四处打听,听到的尽是神话般的传说。有的老百姓说,游击队长刘奎,就像水浒上的黑旋风李逵一样,走起路来有股旋风,能刮倒房屋树木。他手上有把500斤重的大刀,是削铁如泥的宝刀,一刀杀两个坏蛋,刀上一点血都没有。
陈淡如派出的特工,侦察了一个多月,一点头绪都没有,只得到处贴布告,宣布谁报告刘奎的下落,赏大洋20万,谁抓到刘奎,赏大洋 40 万。但是,布告贴出的第二天,他路过樵山,就遭到刘奎的游击队伏击,右腿被打伤,吓得再也不敢出门了。顾祝同看他“清剿”无能,骂他是饭桶,要撤他的职。他在顾祝同面前再三求饶,并保证三个月抓住刘奎。
三个月以后,陈淡如不仅没抓到刘奎,胆子却越来越小。他听老百姓传说,刘奎是孙悟空再世,能指挥几千几万猴子作战,而且派出去的几个特工回来说,亲眼见过刘奎训练猴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神气活现。
刘奎与猴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有一天,刘奎带着游击队来到一个山洞,洞里尽是玉米、蚕豆,还有各种颜色的妇女衣服,刘奎凭自己的经验,知道这是猴子的洞穴。他想到猴子通人性,与猴子搞好关系,有助于游击队活动,便关照队员们不要动猴子的东西。不一会儿,猴子回来了,刘奎叫队员放下武器,排好队,在洞口笑脸相迎。不出刘奎所言,这些猴子果真通人性,见这些人没动它们的东西,心里很高兴,伸出爪子招呼游击队进洞作客。
有一次战斗中,刘奎腰部中弹,疼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便叫警卫员用刺刀当手术刀,在他的腰上挖出了子弹。手术期间没有麻药,猴子见刘奎疼得满头大汗,用毛巾沾冷水帮助刘奎擦汗。刘奎伤口痊愈后,3 只猴子还跟他去打仗。
又有一次,他和皖南地委书记胡明、李建春,在一个树林里开会时,突然被国民党军一个营包围了,刘奎掩护胡明、李建春突围,他自己子弹打光后,被逼到山顶上,前面是十几把雪亮的刺刀,背后是万丈深崖。刘奎立下誓言,战死不投降,至死不叛变。他面对万丈深崖,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一块石头掉进万丈深崖,也要砸得粉碎,何况人呢?国民党军以为刘奎死了,到处散布刘奎被打死了的消息,并急不可待地报告了顾祝同,顾祝同听后,以为刘奎真的死了,准备收兵停止清剿。
胡明、刘建春在另一个山头看到刘奎跳崖,也认为他牺牲了,为他召开了追悼会,谁知几天后,刘奎拄着拐杖返回游击队驻地。当他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时,胡明惊讶地说:“你真是个打不死的铁刘奎。”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皖南老百姓都知道新四军中有个打不死的刘奎。